Elly Ameling

文 · 潘耀田

记得在昆士兰念书时一个明媚的深秋早晨,时值考试期间,一大早便到音乐学院图书馆温习功课。国外的建筑讲究采光,玻璃窗又大又多,和煦的阳光从窗口透入,照在身上暖暖的非常舒服。由于时间还早,整个图书馆静悄悄的,除了管理员之外,不见一个学生。习惯了温习和做功课时听音乐,图书馆里黑胶唱片成千上万,随手翻到了一张以前没见过的舒曼的艺术歌曲唱片,放到唱盘上,戴上耳机,美妙的音乐便潺潺地流入耳朵。听黑胶唱片音响总是令人很快便进入状况,那时只觉得理所当然,听音乐本该如此。只是专心做功课时难免会少听了许多细节,平时也不以为意,反正听唱片的机会多得是。奇怪的是那天似乎一直被音乐牵引着,无心向学。于是索性阖上书本,闭起眼睛倾听,也不去想考试,先尽情享受音乐。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歌声和看到她的名字—— Elly Ameling 。当时听的是舒曼的组歌《女人的生涯与爱情》(Frauenliebe und -leben)。就算现在,我对舒曼其他的艺术歌曲兴趣还是不大,但那天听这组歌曲却让我欲罢不能,一听再听。舒曼这组歌曲无疑是杰作,只是后来听了几个声乐名家的不同版本,总不合心意。回新加坡以后也一直找不到Ameling演唱的版本。幸亏我当年还有点小聪明——离开昆士兰之前把原黑胶唱片录了下来,只是由于唱片状况不佳,音响效果不尽理想,但也聊胜于无。

皇天不负有心人,后来居然让我在 Sing Disc 唱片行结束营业之前购得一套 Philips 版的 Ameling 演唱录音(The Artistry of Elly Ameling),总共5张CD ,里头赫然有《女人的生涯与爱情》这组歌曲。更令人开心的是这套 CD 的录音非常出色,效果直追LP,和David Oistrakh的贝多芬小提琴奏鸣曲全集录音水平相比,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略有磁带噪音,这也是所有旧模拟录音(analogue recording)的通病,好在一点旧黑胶唱片的炒豆声也没有,和我原有的“翻版”录音质量真有天渊之别。

讲了这么多,Elly Ameling 究竟是何方神圣?根据CD册子所述,Elly Ameling是荷兰籍的杰出女高音,因参加了Hertogenbosch International Vocalists声乐比赛而一举成名。比赛过程还挺戏剧化的,这是一场水平很高的国际性赛事,而Elly Ameling 在整个比赛过程中都被观众们视为夺标大热门人选,因此当大会宣布第一名为波兰女高音所得时,现场观众都感到愕然,但评判团主席接着再宣布:由于 Elly Ameling的表现远远超过其他参赛者,评判团一致认为不能只给她一个“一般的”第一奖,必须特设一个“特优第一奖”(First Prize with Distinction)才算合理。

俱往矣!这已是半个世纪前(1956 年)的事了,之后 Elly Ameling的事业发展和成功是理所当然可以想象的,这里就不多说了。如今被公认为当代最伟大的声乐家之一的她虽然也演唱巴哈、韩德尔、莫扎特以至马勒的乐队伴奏或合奏声乐作品,但最能充分体现她音乐天赋和气质的也许还是艺术歌曲,尤其是演绎德· 奥系的艺术歌曲更是令人折服,她这方面的巨大成就常令人联想到也是同时代最伟大的声乐家之一的费雪· 狄斯考(Dietrich Fischer Dieskau),无独有偶的费雪· 狄斯考也是以演绎德· 奥系的艺术歌曲独步天下的。和 Elly Ameling同时活跃于世界乐坛的当然还有一些同样出色的女高音如较早些的Elisabeth Schwarzkopf 、Kathleen Ferrier 、Janet Baker以及Leontyne Price等人。其他曲目不说,一旦来到舒曼的组歌《女人的生涯与爱情》(Frauenliebe und -leben),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Elly Ameling的版本,因为这个版本无论从演唱、录音到伴奏都是最完美的,就有如Maurizio Pollini的萧邦练习曲(DGG 版)、David Oistrakh的贝多芬小提琴奏鸣曲(Philips版)、Svyatoslav Richter的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Karajan版)以及Christian Ferras的西比流斯小提琴协奏曲(Karajan版)、Mstislav Rostrpovich的舒曼(DGG版)和德佛夹克的大提琴协奏曲(Karajan版)等等,因为这些演奏录音最能令人体会音乐的伟大。如果说音乐艺术能感人至深,能净化人的灵魂,以上所提到的演奏肯定名列前茅,原因无他,从作曲、演绎以至录音,这些都是历经千锤百炼,火花四射同时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完美杰作。

第一次在宁静的晨光中听Elly Ameling唱《女人的生涯与爱情》对我来说是一种难忘的经验,多听几次也许会让你超越时空地贴近昔日西方女人的心灵和了解她们的心事,你会发现她们其实也和传统东方女人一样有对人生、爱情婚姻含蓄的憧憬和无奈的忧愁,令你更神往那烟远浪漫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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