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缘
文 · 潘耀田

有一回偶然在一个朋友家豪华优雅的视听发烧房里听到一阵柔和的吉他音乐,乍听之下,音乐低沉单调,和灯光暗淡的室内氛围倒有些相配。闲着无事,不经意地听了一阵,觉得除了配器简单,音乐无论在音色、音量、编曲风格上似乎都没有多大的变化起伏,连音响效果也不怎样,不禁想:这样的音乐怎么会有人喜欢呢?但见朋友们听得摇头晃脑、陶醉其中的样子,只觉纳闷。

一半无聊,也一半好奇,仔细看了看CD盒子。这是一个美国RCA VICTOR唱片公司出版的旧录音。只见红底黑字的CD册子封面上印有两个印第安人弹奏吉他的照片,简单的设计和音乐一样也没有什么特别。CD的标题是Always In My Heart(常在我心间),演奏者为Los Indios Tabajaras(就是封面那两个“红番”)。

似乎和印第安人有缘,几个月后,无意间又和这“两个红番”再度相逢。这回的环境和氛围都很不相同,是在一间灯光明亮但场面乱七八糟的二手唱片店里。这家店按照朋友的形容是“乱过乱葬岗”,想来也挺贴切的,这里可以是老唱片的“最后一站”,也可能是老唱片“投胎转世”重获新生的地方。言归正传,原来Los Indios Tabajaras CD的前身是黑胶唱片。封面设计和CD的几乎一模一样,但由于体积大,显得比较有气派。

念及朋友们对这两个印第安人的“特殊感情”,而Los Indios Tabajaras黑胶老唱片这里还看到不少,价钱也很合理。于是便顺手选了几张状况好点的,自己留了一张,其余的准备送给那些“知音人”。回家略为听了一下,除了觉得音响效果比CD好点以外,其它都和第一次听的印象没什么不同,一面听,一面浏览唱片封套,注意力渐渐被唱片封背的解说文字所吸引,原来这两个貌不惊人的印第安人曾经在60年代的美国纽约唱片界红极一时,还是当年畅销唱片榜上的佼佼者。

故事要回溯到1957年。RCA唱片公司的一位制作人Herman Diaz“相中”了两个会弹奏拉丁美洲、巴西民间音乐的年轻巴西印第安人,并为他们灌录了一张名为《甜蜜与野蛮》(Sweet and Savage)的吉他音乐专辑。

但这张唱片面世之后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一直到了1963年的夏天,纽约一个电台的节目主持人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发现这张唱片中的一首音乐 Maria Elena很适合用来作为一个节目的前奏和间奏音乐。节目播出后,有许多听众注意到了这段富有异国情调的音乐并踊跃地来电询问。这种在听众之间反响越来越大的情况被精明、商业嗅觉敏锐的RCA唱片制作人发觉到,并认为机不可失!于是马上采取行动,查寻当年灌录这张唱片的两个印第安人的下落,才知道他们早已离开美国回巴西去了(Balik Kampung!)。

唱片制作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锲而不舍地展开了跨国追踪行动。几经周折,最后终于在离里约热内卢60公里外的森林里找到了他们。

回到美国之后,Los Indios Tabajaras为RCA录制了多张风格不同,但都是十分畅销的唱片,一时名成利就。

Los Indios Tabajaras是个兄弟班底,两兄弟和其他穷困的印第安人一样,自小生活在巴西境内的一处丛林里。有一天偶然在树林中拾到一把被白人丢弃了的破吉他,他们如获至宝,把乐器修整好之后,便开始了无师自通的学习和传奇性的音乐之旅。刚开始,他们在里约热内卢一带的市集里卖艺,渐渐有些名气之后,被当地的一个音乐经纪人看上,并为他们安排在南美洲以至墨西哥等地区演出,最后辗转到了美国。

除了天分、刻苦、坚持以外,也许最重要的是,这两兄弟还有许多人都羡慕的种种机缘。试想从巴西丛林到纽约大都会,对许多印第安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但他们不仅在纽约扬名立万、风靡一时,后来还到过意大利、西班牙以及葡萄牙等国家巡回演出!

读了这不一般的印第安人故事之后,再听听他们的音乐,虽然依旧简单纯朴,但感觉似乎有点不同了。

后记
整体来说,到目前为止,听过音响效果最佳的Los Indios Tabajaras录音是Mono版的黑胶唱片,其次则是意大利版的RCA Living Stereo。
>> 回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