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金海古筝艺术荟萃

文·【留弦阁主】


古筝风格,基本以地域为界分,故衍生成山东、河南、浙江、潮州等派别,但于本派内,亦须发展个人的技巧风格,否则即失去艺术的真谛。纵观筝坛高手如云,但其间之风韵差距不大,能独树一帜者大有人在,而修成“筝韵妙品”者,则寥寥数人矣!

所谓“筝韵妙品”乃“十浊一清”中之“一清”也,“十浊”是一般水准者,而“一清”属与众不同,精妙独有。此“一清”不能漠视,因其对后学者,有如日月之精华,根基深厚者得之,受益匪浅,能缔造出艺术之奇葩。

今以一清者为例,如王莉之筝艺,众人多以为其凡,殊不知其“女人中之女人味”甚浓,至今无人能出其右,陈蕾士之清奇飘逸亦然,焦金海亦然。

已达花甲之年的焦金海,古筝风韵不减当年,反因岁月积淀而日增其华,其调皮的童趣,有如金庸笔下的老顽童,而手指快速灵活,亦不受岁月所消磨。

焦氏灌录的唱片并不多,今以两张唱片,共收录了二十五首乐曲,而半数以上为焦氏作品,其它则有河南、山东、陕西、潮州等筝曲,其中以《苗岭的早晨》、《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和《春满漓江》,可说是焦氏代表之作,而《苗岭的早晨》更囊括了其筝技的精神,在感性方面,苗族的风土人情描绘得淋漓尽致,十分传神。此曲不曾听过他人演奏,即使有,也必须通晓焦氏的特殊指法,方可胜任。须知焦氏筝技与众不同,其左手无名指“跪按”筝码之右弦上,再以大指拨弦,发出百鸟齐鸣之声,同时右手弹奏旋律,听者当然觉得妙不可言,但这只不过小儿科也。焦氏筝法最难应付者,乃频密的休止符及双手快速弹奏和弦时的“顿音”,焦氏能奏出此等效果,有赖于其假甲乃套于指甲面上之故,自古以来,弹筝者所用假甲,皆套于“指腹”上,套于指甲上者,少之又少,因古筝之指法皆以“内抓”,若把假甲套在指甲上,弹奏时极易松脱,而且力度不足,但不如此,则无法以肉指“煞弦”,使乐音快速休止,而产生快速的“顿音”效果,如何使假甲套紧,则是焦氏的独步秘方,其采用钢弦筝演奏,亦是避重就轻所致,若能以焦氏之“甲”,用于“尼龙钢弦”筝,再揉合琵琶、古琴手法于一体,定可再创筝韵新高峰。

未曾听过焦氏演奏河南筝曲,亦不知焦氏原籍河南人士,实在孤陋寡闻,今能得听之,尤有振聋发聩之致,《叹颜回》、《哭周瑜》和《落院》,本属悲情之曲,但焦氏并不刻意煽情,而以内敛之情通之以“诉”,故曲情悲而不恸,哀而不伤,此“情”难得,但若融入王莉之“女人味”,《哭周瑜》及《落院》两曲,定使月华顿,大地神伤。何以得知焦氏不欲煽情?听其《绣金匾》,则能真相大白。

《绣金匾》乃陕西民歌,陕北格调,高亢悲歌,原词意叙丈夫出西口,一去不知几时归,为妻绣个小荷包,愿郎睹物思情怀。焦氏对此曲则以激急的颤弦,跌宕起伏的弦音,勾勒出高涨的离愁别绪,十足的陕北腔调,足教人顿时敛容神伤,郁勃难舒。

多首同名异曲的《汉宫秋月》,都冠以古代宫女,对月惆怅、哀怨、封建制度……,真受不了,此首山东筝曲《汉宫秋月》,乃属《微调式》,其中“宫音”的出现颇多,旋律结构有王者之风,应是汉室天下三分,一代袅雄的曹操,亦是能诗善赋的高手,因孤高而深慨无一知己,带着寂寞愁绪登上高楼,仰望明月,即叹岁月无情,吟咏出“人生几何,杯酒当歌”的既孤高亦寂寞的情怀。

料想不到北方人弹奏潮州乐曲,除了项斯华一人能胜任之外,还有一位焦金海,亦能弹奏得十分传神。其实潮乐并不难学,北方人演奏潮乐往往虚得其表,乃因潮州音律乃属“中立品音”若以“十二平均律演奏之,必成北腔南调,令人莞尔,尤有甚者,否定民间“中立品音”的存在,实在使人扼腕痛惜,殊不知,若能把潮乐与华乐搓合成珏,乃稀世奇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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