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ig Blue

文 · 仓莉

那个世界里,只有蓝色,深深浅浅的蓝,像最美的矢车菊花瓣。在那浓重的深蓝里,有着无边的眷恋与深情。影片开始是黑白的,希腊波光粼粼的大海,错落有致的屋舍,壁立千仞的山峰,一望无际的天地间,只有Jacque在无拘无束的畅游,这一切,安详得像永远无法醒来的梦境。Jacque的父亲在他幼时离去,长眠在浩瀚的大海深处,从此Jacque与这片蔚蓝为伴,海豚是他唯一的伙伴。童年的Jacque四肢纤细硕长,当他纵身跃入海中,就像孤独的孩子依偎在父亲的怀里,或许他原本就是海的儿子。他在忧郁和孤独中成长,所以一直带着孩子般清澈的笑容。

成年后的Jacque眼睛深邃明亮,像不可琢磨的大海,浓重的睫毛掩藏了他所有的过往。他的心里永远都有一段忧伤,只有在面对大海、面对海豚,他才会舒展所有的笑颜。Jacque面对海豚时,眼底深处浓到溢出的温柔,像面对自己心爱的情人。那些可爱的海豚,会轻轻地尖叫,用充满渴望的眼神深情地凝视着他,用只有它们才能明白的语言为他吟唱。它们喃喃低诉,它们在水中相拥起舞,它们是来自另一世界的同类,只有在海里才能找到自己的天堂。

近三个小时的影片,相当长。身边的朋友早就不耐烦地完成了吃饭和午睡的全过程,我却一直沉迷在那无边无际的蓝色里。中文名做:碧海蓝天、夜海倾情。虽然象形字有最美的意蕴,可我觉得The big blue实在是太完美的名字,无法被翻译。这是一部相当精致恬静的影片,像小夜曲一样舒缓,唯一的缠绵是人对海洋的依恋。无论是强悍的Enzo还是羞涩的Jacque,他们都是被海洋选择的孩子,所有的结局在开始已经被注定。

秘鲁的冰天雪地里,来自美国的保险员Johana第一次见到穿着红色潜水服的Jacque,擦身而过的一瞬间,Johana眼里闪出了一些火焰。说实话,就我个人而言实在不喜欢Johana,太过粗糙邋遢,对比Jacque的细腻优雅,就像一把沙子撒在鱼子酱里。所以当Jacque向Johana求证他们是否在湖里见面的时候,我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可爱极了。Johana是尘世间普通的女人,她错就错在爱上一个来自海的灵魂。海的女儿为了人类的王子舍弃鱼尾,她抛弃了大海,她宁可化做泡沫也要追寻陆地的王子。而Jacque才是真正海的孩子,他用所有的生命来守护这片蔚蓝,尽管有深爱他的Johana,可这个世界不符合他的梦想。他的天堂,始终在海的深处,那是他的生命扎根的地方。 不能不提的是背景音乐,Eric Serra的配乐与影片浑然天成,潺潺地缓缓流淌,一点点涤荡尘世的污垢。那清澈如眼泪般的水底,大片大片不食人间烟火的蔚蓝,就算没有情节,只是音乐和画面也绝对可以抚慰心灵。优美的旋律清新流畅,像栀子花淡雅甜蜜的芳香,让人不知不觉间沦陷其中,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一片深蓝处的微波荡漾。突然记起Eric Serra是Luc Besson 的御用配乐人,他的音乐多是在压抑沉重的氛围里,精巧轻灵的声音慢慢响起,Leon和《第五元素》里的音乐也是如此,强烈的对比非常打动人心。

Jacque和Johana有了肌肤之亲,在交欢的瞬间,他感知到大海的召唤。满天的星斗像沉默的眼泪,Jacque离开熟睡的Johana,独自静默在海边,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脚下暗银色的大海,一只海豚急速前来,奋力跃出海边,用月光的伴奏为Jacque且舞且唱,Jacque跃入海中,追随着这海的精灵,嬉戏、拥抱、接吻。那一夜,他在水里,和海豚为伴,忘了床上的爱人。后来Johana问他,“潜水时是什么感觉?”“好像滑落的感觉,最难的是在海底的时候 。”“为什么?”“因为要找个理由浮上来,我总是很难找到这个理由。”

隔了二十年,Jacque和Enzo穿着西服坐在水下把酒言欢,像两个可爱的孩子在斗气,那是只有男人才懂的默契和快乐,生命里最本真的愉悦和幸福。实在无法把Leon里身手敏捷的杀手同好色骄傲的Enzo联系在一起,不过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这样一个简单快乐的Enzo,Jacque会更加的寂寞无措。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当Jacque打破他十七次世界冠军的记录时,Enzo的骄傲让他再一次把自己放逐到深不可测的海底,要探询四百英尺下的世界,这一次,美人鱼在海的深处向他招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Enzo平静的告诉Jacque,“你说的对,在海底深处,是个更好的世界,请把我放回水里。”

是Jacque同Johana讲过的故事,你知道怎样才会遇见美人鱼吗?要游到海底,那里的水更蓝,当蓝天变成了回忆。躺在寂静中,你决定留在那里,抱着必死的决心,美人鱼才会出现。她们来问候你,考验你的爱,如果你的爱够真诚、纯洁,她们会接受你。然后,永远地带你走……Jacque讲这些的时候,阳光在远处照耀,为他镀上一层金色,像海的女儿救下的王子一样让人动心。所以Jacque平静地把Enzo送回海底,送到美人鱼的身边,或许此时,他也感受到那个世界越来越迫切的召唤。

送走Enzo的那晚,Jacque出现了幻觉,非常精美的画面。天花板一点一点的开始渗水,逐渐变成一片汪洋,整个房间是闪闪的湛蓝,像阳光透过蓝色的玻璃倾泻而下,水波缓缓压下,慢慢地,沉静地,以温柔而霸道的气势向Jacque扑面而来,床上的Jacque仰面望去,一点点惊恐,一点点欣喜,他张开双臂拥抱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大海,那里有无数的海豚欢快起舞,无数的海豚大声歌唱,它们迎接他的回归。

唯一的牵绊是Johana声嘶力竭的哭喊,“下面又阴又冷,我在这里,我是真实的,我存在着。”泪流满面的告诉他,“我怀孕了。”可Jacque只是点点头,微微地侧了一下身体,Johana拉着他的手泣不成声,突然让我想起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一句诗,“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Johana曾经是Jacque从海底浮上来的理由,可Jacque在这个世间,只做停留,他的永恒是在那片深蓝里。所以当Jacque头也不回离去的时候,Johana含泪说道:“去吧,我的爱。”Jacque缓缓滑落在那片无边无际的蓝色里。有海豚悄悄地向他靠近,他终于放开了控制索,那是他的人鱼公主,引领着他,渐行渐远……

影片结束了,仍是那浓重的蓝,导演把这大海深处所有的眷恋和深情献给了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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