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乐坛的奇葩

文·【罗宾唐】


偷得浮生八日闲

快乐不知时日过,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两个礼拜的假期瞬间溜了过去。

假期开头那几天,我处理了一些零琐杂事,剩下的八天时间该如何打发呢?该到哪个地方旅游呢?

最近的地方是中国大陆,但我对这块神州大地却有一股没来由的抗拒感,丝毫提不起兴趣。

台湾已经去过好几趟,相信短时间内不会有新鲜感。

韩国又如何?人参鸡是蛮不错的,可是其他食物却不合我的口味。

日本倒不错,新玩意层出不穷,到处充满诱惑,但这个国度的消费水平令人怕怕。

再远的地方,就是美洲或欧洲,可是扣去来回的航行时间,哪里还有充分的时间玩呢?唉!真伤脑筋。

算了,回老家吧,但老家回的次数还不够多吗?回去太多会令人憎厌的呀!

于是留在家里修身养性,不过,想到斗室空间之狭小、想到面对家徒四墙壁的乏味,想到酒柜里的红酒愈来愈少,米缸里的米粒也快耗尽了……就在脑筋杂乱的刹那,突然灵机一动,一股“邪念”油然而生——向谭老编找几顿好饭菜解馋,再拍点马屁,老编芳心大悦之下便自动献出陈年佳酿。

想到这里,当即毫不犹豫地拨电订机票,隔天即收拾几件细软,直赴新加坡。

天生一副贵人相

我罗宾虽天生没有一付俊俏脸,但也算凹凸分明,可列入五官端正之流,所以每次出门总遇贵人。

贵人者,就是新加坡的诸位好友,每次回新加坡都受到诸位贵人的盛情接待,这次回新加坡,也毫不例外地享尽这口腹之欲、闲情之趣,除此之外,莫过于尽享视听之娱。

在逗留期间,适逢新加坡正举办2001年的艺术节,各项文化艺术活动,正在不同的场地上演,热闹极了。

我在滑铁卢街的户外表演场地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分别欣赏了多个来自不同地区与本地的一些表演团体所呈献的一系列不同型态的音乐、歌唱、舞蹈与传统戏剧。

这里我要说的是,艺术节重点节目之一的马来西亚爱乐管弦乐团MPO的音乐会。

MPO是一支新近崛起的亚洲劲旅,乐团拥有105位来自22个不同国度的音乐家。自1997年中旬开始招募乐师,到了1998年8月17日举行第一场开幕音乐会,在短短一年里,其组织与成长的效率可谓惊人!当然,背后必须要有雄厚的财力来支撑,马来西亚爱乐管弦乐团就靠此有利条件,以高薪从世界各地找来各种乐器高手,从而在极短的时间内成就了一支世界级的乐团。

MPO的水准如何,从任何一位音乐界的朋友和爱乐者的口中,都得到同一个答案:一流!可惜我身处香港,只能成为一位后知后觉者。

话说MPO音乐会的赞助人之一——Ho Bee Group的蔡总,他不但热爱艺术,对于推动文化艺术也不遗余力。蔡总对待朋友的态度,不论亲疏都一律热忱以待, 这点非一般人能及。

当蔡总获悉我由香港回来,立刻为我找来一张MPO的音乐会入场券,我才能够有机会聆赏这一场高水准的演出,见识这支乐团的实力。

亚洲劲旅MPO

音乐会上半场是两位法国印象派作曲家德布西与拉威尔的作品,分别为Iberia“伊贝利亚”和芭蕾舞音乐La Valse“圆舞曲”。下半场则为两位德国作曲家兴德米特与华格纳的作品,Symphonic Metamorphosis on a Themes by C. M. Von Weber“韦伯主题交响变奏曲”和Orchestral excerpts from Die Meistersinger Von Nurnberg“纽伦堡的名歌手”选段。

乐声一起,MPO以先声夺人之势,慑住所有观众。Iberia的首一乐章尚未演完,我内心已受到震撼,这完全不是一支亚洲乐团“应有”的声音,也不像美国乐团的音色,反而与东欧国家的乐团相似。这不能说不是一种奇迹。

俗语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有钱也能使鬼奏乐也。

MPO的水准远超邻近所有国家,包括中国大陆与香港,诚为东南亚之冠,而可跻身亚洲顶尖之列。新加坡与马来西亚的爱乐者以后还愁没有高水平的音乐欣赏吗?你们可有福了。

话说回来,MPO的演出虽令人赞叹,但也非完全Perfect的。应该说一支新成立的乐队,各方面也有待成熟,尤其是乐团与指挥之间的那种无形的默契与感觉,还有就是指挥本身的技术功夫与修养等。

Debussy的Iberia在他们手中表现出来有影无迹,一切外在的要求他们都彻底地做了出来。但我非常细心聆听之下,却感受不到Debussy这部作品里一些内在的情与景,即是说他们没办法诠释出作品的内涵。

Ravel的La Valse的主要毛病是铜管太狂野,木管太无情,某些乐段就剥削了弦乐与竖琴的表现,这该归咎于指挥的平衡能力。末段各种乐器,包括敲击乐如发疯般的音响,声音嘈杂得令人耳朵难受,这就该归咎于表演场地维多利亚音乐厅吧。 Hindemith的“韦伯主题变奏”除了第二乐章的开头稍嫌步伐急而不稳之外,其余都表现得非常卓越。

Wagner的作品最适合庞大的乐队来表现,MPO这支高水准的乐队演奏得游刃有余,铜管乐器声部在这里更表现突出,值得鼓掌。

二张好碟

藉这次音乐会所演出的作品,让我给大家介绍两张“无得顶”的靓演奏。

德布西的管弦乐曲诸如“大海”、“夜曲”、“牧神的午后”和“映像”等都是我的个人最爱。而“映像”则是德布西个人最爱,他一共作有三组标题同为“映像”了的作品。第一和第二组同样为钢琴而写的“映像”分为第一集和第二集,第三组就是写给乐队的管弦乐曲。 管弦乐的“映像”由三曲组成:(一)吉格午曲Gigues、(二)伊贝利亚Iberia、(三)春之回旋曲Rondes de Printemps。

这三曲分别以欧洲三个国家的民间音乐作为素材,即是英国、西班牙和法国。“映像”虽由三曲组成,但却创作于不同时期,出版与初演的时间也各自不同,后来才编辑为一组而成为“映像”。Iberia就是“映像”中的第二曲,也是现今最受人欢迎、最常演出的一首独立乐曲。

Iberia由三个乐章构成:

第一乐章“马路与小径”Par les rues et par les chemins,铃鼓与响板带出了Sevillana(一种三拍子的西班牙民间舞曲)华丽的节奏,单簧管吹奏出充满西班牙色彩的主旋律,引导各种乐器相继出现,一副色彩绚丽的西班牙民间节日的画面,马上呈现在你眼前。

第二乐章“夜的芳馨”Les Parfums de la nult,在Habanera(一种中慢板二拍子的西班牙舞曲)的节奏上,弦乐组与木管组互相安静竞行,由竖琴与钢片琴发出来迷人的声音,烘托出一种南国之夜的朦胧与宁静。其间又可以隐约听到第一乐章里那个Sevillana节奏的主题旋律。不久,钟琴敲醒了晨钟的节奏,夜色逐渐消失,黎明开始降临而进入第三乐章节日之晨(Le matin d' un jour de fetez)。各种乐器各自加入,以生动活泼的节奏不断反复同一轻快的旋律,再加上单簧管扮演了滑稽无比的角色,描绘出南国节日的清晨,民众开始聚集的欢腾气氛。节日的歌舞声与喧闹声越来越热烈,欢乐的情绪越来越高涨,最后达到了炽热的顶点。 Charles Munch指挥BSO波士顿交响乐团录于1957年的这一首乐曲,能在芸芸众多录音当中脱颖而出而成为我之最爱,自有其吸引人的地方。听了这个演奏之后,令我佩服Munch对Debussy的作品有独到的理解。他能令你在欣赏Debussy这位印象派作曲家的作品时,一点也不觉得艰辛难懂,反而有如在欣赏一首外国民间乐曲一样、画面清楚且亲切动人。而且我也能由Munch这个录音里感受到Debussy创作这首作品时的那种想要表达的情景与时代感。

Charles Munch身为法国一代指挥宗师,对法国本身的文艺精髓理解极深。其为RCA公司所录制的一系列法国作曲家如Berlioz、Debussy、Saint- Saens、Chausson和Milaud等人的音乐,都广受资深乐评家的赞誉。

我大力推荐这张Iberia(RCA日本版BVCC 7925),以K2技术印制的中价版给所有喜欢德布西音乐的朋友们。

Ravel的圆舞曲La Valse并非一般的维也纳圆舞曲。这首曲没有典雅活泼的圆舞曲节奏,没有鲜明愉快的旋律,只带给听众一种异样感受:隐晦难明的节奏与断续不定的旋律,充满了令人绝望的色调。恍如阴间的圆舞曲,非一般人可以接受得来。 想当年当我第一次接触这首曲子的时候,有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有没有搞错?这算那门子的圆舞曲。Ravel真会拿我们来开玩笑。当然,那时的我才疏学浅、孤陋寡闻,对这首曲子的来龙去脉一点也不清楚,又怎么能理解呢。

话说当年Ravel有意写作一首题为“维也纳”的交响作品。碰巧当时俄国芭蕾舞团的Diaghilev委托他创作一首芭蕾音乐,所以Ravel就把“维也纳”这个构思化成为芭蕾舞音乐“圆舞曲”。

但后来Diaghilev却不上演此作品,Ravel于是以音乐会形式首演,不过在乐谱上就加上舞蹈诗Poeme Choregraphiqus这一副题。

拉威尔对La Valse的解释如下:“我的构思是将本曲处理成维也纳圆舞曲的一种神格化作品。在我心中,此种神格化与幻想中命运的回转印象是结合的”。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阴影与母亲死亡所受到的精神打击,都深深烙印入曲子当中。整首曲子在经常变动的怪异力度冲击之下,晦涩的旋律呈块状出现,圆舞曲的节奏被冲散崩溃,最后在激烈的震荡中迎接悲剧的结局。

从未听过这首乐曲的朋友,我介绍以下这张CD给你们,DECCA ECLIPSE低价位系列 448 708-2。由Ashkenazy指挥美国克里夫兰乐团演奏的这首作品,除了具一流的演奏水平,还有一流的音效,Ashkenazy把圆舞曲处理得更圆滑通畅,把一切晦暗阴暧霾的个性减至最低,把沉重的情绪化解升华,使人一点也不觉郁闷。再多听几遍,包你也会喜欢上它。


>> 回顶端